我在春天里栽一棵柳树
——侯杰纯
轻风细雨,惜花时节。一场花时雨之后,小镇跌进了一片姹紫嫣红之中,在木棉花如霞烂漫里,凝望看那远山淡淡如影,春光暖柔,闲云漂浮。遥想,大山深处,正是莺飞草长,春意无边,心情便渐渐雀跃如廊前飞燕,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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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坐忘一树无青地,疑是霜林叶尽红。”身边簌簌地,不断有木棉花从树顶灰白色的枝丫上落下,看这满地落红皆是木棉絮血红的花*,想来小镇不久就会有似雪的飞絮漫天起舞了,心里便也不会太过惋惜。出发前,在老街的木棉花影下,吃上一碗热腾腾的“粿汁”,碗里一片片乳白色的“粿汁”,透着白玉的温润,汤面上漂浮的几瓣青葱如被裁剪的春光,让人的胃和心都得到满足。透过这碗香气四溢的人间烟火,看老街的棉花似锦,流年里有那些熟悉的面容,盈盈与花相映,小镇的市井烟火气便成手心里的暖。其实,不用捞月张网补星光,在尘世里闲看流云回转,做个温暖的俗人,安然素简度此生,便也足矣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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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值春分,清代山西的《文水县志》记载:“春分日,酿酒拌酷,移花接木。”春分是一年最好的植树时节。忽而想起儿时,外公在村旁的旷野里承包过一个鱼池。我已记不起确切具体的方位,只记得穿过一片葱郁的柑林,再走上一段青翠而曲折的田垄小路,便可以到达那如鉴的半亩方塘。池边有棵老柳树,纤长的树枝如万千碧色丝绦在池边,轻轻曳动,搅碎了一池徘徊着的天光云影。这是外公长年劳作的地方,他踩着这碧水柔波,布下一张大大的渔网,网里养了各种各样的鱼,每次疯玩之后,我也会来这里,侧坐在青草池畔发呆,“噗通!”偶尔好一尾大鱼在水里一跃而起,尔后又落回水底,徒留如银圈的涟漪四处荡漾开去,却把我吓得猝不及防。*气地折下身旁一支长柳抛向水面,看它在水面徒劳地飘转,便只得悻悻转身回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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偶尔舅舅也会在放学之后来这里钓鱼。我拿着一支柳树枝跟屁虫一样跟在他后面,学着他把柳树条当鱼竿,垂到水里钓鱼。*昏里,少年的舅舅穿着蓝色的牛仔裤和白色衬衣,坐在柳树下,高高地扬起鱼竿,抛下鱼钩,那是我儿时最喜欢的画面。晚餐里,自然是有我爱吃的鱼肉了。外公素来说话直率,为人慨慷。做的鱼饭,鱼肉也是大块大块的,一块鱼肉下肚,小肚子也饱了七八分,他还叫我:“吃快点!再夹!”小小的我站在饭桌前,看看不苟言笑的外公,一脸严肃的关爱,摸摸圆滚的小肚子,夹也不是,不夹也不是。慈爱的外婆便夹来一块油炸得鱼尾巴金*放在我的碗里,笑着说:“这鱼尾无肉,全是刺,偏是你最爱吃……”我笑嘻嘻地把鱼尾巴送到嘴里,“咔咔”两下啃完了,满足地放下筷子,跑到巷头,喊小伙伴们游戏去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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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,我被爸妈接回家,记忆里童年的种种美好,在岁月的烟尘里渐渐模糊了去,岁月不居,青山不老,人已憔悴。从前年开始,外公的身体也日渐虚弱,住院成了家常便饭。病痛折腾得他苦不堪言,我却无能为力!只是梦里那一方潋滟的鱼塘,那棵在清风里轻扬的老柳树,时时出现,那时的外公身强力壮,正站在柔波里疾手捞起一尾尾大鱼,口里喃喃地数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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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,我带上一棵柳树幼苗上了山,寻一处景明水清的地方,将它细细栽好。“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。今我来思,雨雪霏霏。”斗转星移,春光里小镇的木棉依旧绚烂如旭日,露夜里山月皎洁还会斜欹柳梢。或者,几年后,它会如童年时那颗老柳树一样,碧玉妆成,叶如细眉,枝若绕指柔,牵绊住这来去匆匆的春光。我便能折上一支,插在阿公厅前的小茶几上,告诉他老人家,光阴未老,杨柳依旧……
我在春天里栽下一棵柳树。唯愿时光仁慈,善待阿公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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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图片来源于「今日棉湖摄制组、网络」提供编辑「今日棉湖编辑部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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